昨天诺贝尔文学奖颁奖了,看了很久诺奖得主韩江的作品,也哭了很久。她将女性的困境写得很到位,语言简洁质朴,没有故弄玄虚的部分,且表现力很强。我感觉她的写作风格和莫言近似,是描写得比较恶心的那种文风,看来诺奖最喜欢这样的。有一本写的也有他们韩国历史上的一些问题,好像也“卖国”了。(以上用词都是褒义)
认为《植物妻子》这篇也属于生态文学范畴,讲述了对城市化造成了人类心理上的问题。最后女主变成一棵植物,表达了人类心灵深处回归自然的向往。我觉得诺奖获得者的作品有很明显的生态意识在里面,且不是呼吁环保的老派,是反思人类和自然关系的新派。在她的诗歌里也有一些生态的思想,反映的社会问题包括人吃人、人与人之间情感的疏离等等。在读时,我对很多语句都有共鸣。总而言之,我是很喜欢这位作家的。
有共鸣的部分
这位诺奖得主擅于书写痛苦。人的痛苦是不可能消失的,只要你活在这个世间,就不可能不感到痛苦。就连你喜欢吃什么,愿不愿意穿胸罩这种事,也不能自己左右。社会的大网罩着你,无处不在的话语和价值观围绕着你,毫无意义的网络消息时刻侵蚀着你的视野……社会属性像钉子一样无法剥离,而这本身即是一种痛苦。身为弱者,可能被强者“吃”,也是痛苦。
即使是最亲近的人,也不可能真心地考虑你的感受,就连买菜做饭这样的小事,也只会顾及到他们自己的口味。即使你们朝夕相处,你时常告诉他们你喜欢吃什么,他们也不会为你考虑,只会买他们自己爱吃的食物。你连这样的自主权都没有,为了能吃到自己想吃的食物,只有取得做饭的权力,而这样的权力同样也是一种束缚,它可能使你变成一个灶台前的主妇。无论怎样选择,痛苦总不会完全消失。
感到痛苦,便表现出痛苦的样子,是理所当然的。然而,我甚至不具备表达痛苦的权利。所有人都在告诉你,你要快乐,你要看得开,这样对你的身体有好处。但假如你身处于一个病态的社会,一个很不正常的大环境里,每天精神和肉体都在经受痛苦的折磨,你表现出痛苦的样子,不是理所当然的吗?
即使有朝一日你因身心的痛苦而病死了,像林黛玉一样,不也是很正常的吗?
因此我喜欢独处,这样便可以表现出痛苦的模样,而不会有人对你做出评判。我厌恶呆在父母身边,一旦我表现出痛苦,他们就会表现出焦虑甚至自责。从小,我就被剥夺了痛苦的权利,以至于生病都只能伪装,更别提跟他们谈论精神上的痛苦了。我感到压抑,坐在家里看着防盗窗的围栏,就像笼子的栏杆。然而就算离开了,到别处去又怎样?哪里都是牢笼。婚姻是更大的笼子,逃走毫无意义。从一个公司跳到另一个公司,发现工作也是笼子,那些许诺从来就不会兑现。所以从小到大,我都在阅读,在幻想,它能够使我暂时脱离这个痛苦的现实,活在梦里。
即使我的身体坐在教室里,不能说话也不能动,我的心早已在太空里游荡了。这为我的写作创造了土壤。
二十多岁的时候我经常相亲,他们为我报了相亲的名,却不管我愿不愿意。我很顺从地接受了,然后用各种方法相不上。到最后,我发现男人的触碰令我作呕,而所有人眼里都只有那个世俗意义上的“匹配”,却看不到你的心,看不到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包括我是文艺的,我向往自然,厌恶大都市,也厌恶一些肮脏落后的地方。所有人都不会理解的,他们眼里只有那个婚礼的排场。
你要问我为什么会同意相亲?因为那时的我并不自由,身边的人是领导,是父母,是无数压迫者。小孩在大人面前、学生在老师面前是没有自由的,因此只要你独处了,对你造成压迫的权力体系便不存在了。而且更大的问题是,我对自身的认知并不清晰,以为自己喜欢女的,却又发现并非如此。在很长时间里,我都没有恋爱的意识,被人认为是没有开窍。直到三十多岁,我开窍了,知道自己是无性恋。通过漫长的探索,我发现自己其实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。结婚这种事,也就彻底跟我没关系了。
我格外喜欢独处。坐在家里,躺在床上,把门一关,谁都不能再压迫你了。独自一人,就是轻松自在的,再也不存在一个“他者”,来盯着你、审视你、评判你了。你的一举一动,再也不会牵动任何人的心了。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。包括大多数成年人认为的化妆,我从来不化妆,也不穿高跟鞋,很少作女性打扮,因为我压根就不想取悦什么人。
我想消失,但我又感觉自己本来就是消失的,因为从小到大,父母从来就不知道我到底喜欢的是什么,从来也不会真心地为我考虑过,却装作一副爱我的样子。他们喊着我的名字,却不知喊的是谁,以至于我一直把我的名字当作是另一个人,而我是“我”。我分裂地活着,做梦般地活着,无法参与他们的对话,像宇宙人一样活着。
即使孤独地死去,也比被人照顾的好,因为我终于可以尽情地做我自己了。现在就好好忍耐吧,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的。
我感受到社会的病态,也感受到自己的病态。在一个病态环境下,做一个病态的人,也没什么问题。我感到很多人都发了疯,互联网已经很不正常了,所以我经常退网,也许我比他们更疯狂也说不定。在正常人眼里,我或许就是疯子,脱离了这个世间,浮在半空中的疯子。
在《植物妻子》的结局,女人变成了一株植物,这样就可以不做人了。我总是向往着成为别的一些什么东西,或者到一些不存在的远方去,比如宇宙。这是我开始研究自然的缘由。
另:小区里的柚子和柿子结果了,拍了很久,非常幸福,即使我不会摄影。我只需看到美丽的自然,便会感到足够幸福了。
柚子
柿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