僧道二仙的说话,甄士隐俱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,但不懂僧道所谈蠢物系何东西,遂施礼上前笑问道:“适闻仙师所谈因果实人间罕闻之,但弟子愚浊不能洞悉明白,若蒙大开痴顽,备细一闻,弟子则洗耳谛听,稍能警省,亦可免沉沦之苦。”从甄士隐言谈举止可见,颇有礼贤谦逊之态度,无论对于僧道还是贾雨村这个落破之人,皆能识为诗礼之人,以诚待之。
僧道自然不肯说,二仙笑道:“玄机不可预泄者,到那时,只要不忘了我二人,便可跳出火坑矣。”这里预示后文,甄士隐没有把甄英莲交给僧道,这可能是其一,另外,甄士隐跟道人悟道,注解好了歌,随后出家,是其不忘二人,跳出火坑另一解。
随后甄士隐知道不便问玄机,就问到“蠢物”是何物?但求一见,僧言道,“若问此物,倒有一面之缘。”说着交于甄士隐,甄士隐看时原是块鲜明的美玉,上面镌刻了四个大字,“通灵宝玉”,后面几行小字还没有看清,正欲看时就被僧人夺去,与道人竟过了一大石牌坊,原来三人到了“太虚幻境”。可知太虚幻境就是警幻仙姑之所在,也是后文贾宝玉游历之地。
上书一副对联:“假作真时真亦假,无为有处有还无。”此联道出很多红楼梦之玄机,何处为真,何处是假,何地是有,而何地又是无呢?真是谁解其中味。
甄士隐此时尚不能进入太虚幻境,自然大梦惊醒,此处可以感觉到,甄士隐和贾宝玉在仙界的身份地位还是有较大差距的,僧道的态度不算和睦亲热,而贾宝玉游历时,警幻仙姑亲自引领,且态度殷切,规格高端。
惊醒之时,尚是午时前后,定睛一看,只见烈日炎炎芭蕉冉冉,梦中之事便忘了对半。这里还是有芭蕉,我们读到后面,多处都是种有芭蕉的,包括怡红院,西府海棠和芭蕉对应红香绿玉,怡红快绿,此处甄士隐处还有芭蕉之绿。
只见奶妈正抱了英莲走来。士隐见女儿越发生得粉妆玉琢,乖觉可喜,甄士隐抱在怀内,玩耍着来至街前看热闹,时间不长,刚欲回来,忽然看见僧道幻形来至人间,此时的僧是赖头和尚,道士是跛足道人,疯疯癫癫,挥霍谈笑。
僧人见到甄英莲,大哭起来,前面说到,僧人超度女性。在此很快的,预点化甄士隐,让其把甄英莲交于自己“施主,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,抱在怀里作甚,舍我吧,舍我吧!”甄士隐自然不予,然后,僧人道出谶语四句:“惯养娇生笑你痴,菱花空对雪澌澌。好防佳节元宵后,便是烟消火灭时。”
头两句,是预言了后文,尤其是菱花空对雪澌澌,甄英莲跟薛蟠的状态就是空对。文中空对着还有薛宝钗空对着贾宝玉,可以感觉一下空对之状态。
后两句说出其家族毁灭谶语,时间点是元宵佳节,灾难是烟消火灭。所以说红楼梦这本书,有很多地方透露出谶语,交代后面的剧情发展情况,这里就是依据。
甄士隐此时心下犹豫,意欲询问来历,只听道人说道“你我不必同行,就此分手,各干营生,三劫劫后,北邙山等你,会齐同往太虚幻境销号。”此句说明了和尚道人已经下世各自超度男女,时间点是在三劫后,所有的“一干人等”会齐以后,去警幻仙姑处太虚幻境“结算销号”。
三劫后很多人不明白,到底是多少时间,这里也不好确定,每一次由成到毁叫一“劫”。佛家认定的一小劫是接近一千六百万年,所以,我认为这里的劫指的是家族灾难,有可能是贾宝玉所遇到的三次劫难,基本上是贾宝玉前半生的时间段,一干人等销号,在前八十回已经有若个人了,比如秦可卿,尤二姐尤三姐,晴雯,金钏儿等等。
所以,会齐了时间不会过长,考虑到入正册的巧姐长大,遭遇狠兄奸舅,八十回后应该还有近十年的故事,而从林黛玉七岁进贾府算起,前八十回是写了八年多时间,林黛玉此时十五六岁,宝玉十六七岁,黛玉入府,贾兰五岁,此时贾兰十三岁。
那僧道:“最妙,最妙。”说毕,二人一去,已经不见踪影,士隐心中自忖,这两个人必有来历,该试一问,悔不询问来历,一时之念不到,影响了终生大事的决策,作者在此故留此言,警醒读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