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工地上的读书人
县建筑队工人宿舍旁边有个旧书店,老板是个戴眼镜的老先生,店面不大,里面全是旧书,可租可售。听说老板是附近中学的退休教师,因为喜欢读书,也喜欢收集些旧书,所以盘了这个偏僻的小店,供喜欢读书又买不起书的人来借阅,老板不以营利为目的,来这里读书的人多,以学生为主。
工地上闲暇时,工友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玩扑克,但不赌钱,输家钻桌子底算是惩罚,也有不喜欢玩的就睡觉,也好补足体力。梁山不喜欢跟他们混在一起,他有自己的爱好,旧书店就是好地方。书店的书对梁山来说真是宝库啊,梁山在学校哪看到过这些书呀,除了课本,什么都没有读过。
仿佛如获至宝,梁山一头扎进书堆里出不来了。刚开始时梁山还能正常出工,只是利用休息时间去看书,后来书店老板看他那么爱读书,对这个在工地讨生活的小伙子就格外怜惜,不要梁山的钱,还免费供他外借,梁山渐渐就痴迷在书中,到了开工的时间也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书,凡是读书人,是能理解梁山的这种痴迷的,可是工头老杨不理解呀,他不读书,也不懂得读书的滋味,不光他不懂,整个建筑队也没一个人懂梁山。老杨对梁山不客气,你再这样下去就别干了,要读书你就去学堂读吧,我这里不开学堂。
梁解放看着也着急呀,儿子这份工作来之不易,要是被开除了,到哪里找这么稳定的一份工作去。梁解放要拦住儿子乱来,必须阻止他去书店。如果再去书店,就打断他的腿,梁解放威胁儿子。没有办法,老杨和老爹都发出了警告,梁山纵有再多想法,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去书店,更不敢把书带到宿舍来,万一被爹发现了,把书撕了或烧了那就坏事了,好好的书被自己糟蹋了梁山会心疼死,也会对不起书店老板的那份关爱和恩惠。
于是梁山的读书就转为地下活动,正好工地有一仓库专门用来放建筑材料的,守仓库的老王是个随和的人,看到梁山喜欢读书,特别关照他,让他有时间就来仓库这边看书,书也替他保管好。梁山于是只要有空就会到老王这里来,工头和他爹都没有发现。
书读多了,人的思想就发生了变化,梁山也一样。在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这本书中,他看到了主人公保尔·柯察金的成长历程,感受到了他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定的革命性;虽然保尔只是出身工人家庭,却因为在贫穷和饥饿中长大,这种苦难培育了他鲜明的阶级爱憎,激发了他强烈的反抗精神,也成就了他钢铁般意志和永不衰竭的斗争精神。在梁山看来,自己并不比保尔的处境差,为何自己要甘于屈服在这个小小的建筑队,明明自己就不喜欢这样的生活,为什么不能像保尔一样勇敢地走出来,与自己的命运来一场抗争呢?
在路遥的《人生》中,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主人公高加林渴望离开贫穷落后的农村,到更广阔的城市天地去生活的那种强烈愿望。他觉得自己也像高加林一样,需要在这个城市里由简单的劳作走向层次较高的精神价值创造,而不是一直陷入这种低端的重复劳动中。渐渐地,他开始对自己的这种工作生活环境越来越质疑,这种生活是自己想要的吗?难道自己一辈子就这样砌房子?他不想这样,也不甘心这样下去。任何事都需要专心,正是因为一系列的苦恼在梁山的心中弥漫开来,梁山在工地上干活就开始受到干扰,事故就这样不出意外的发生了。
那天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日子,梁山和工友们一起正常出工。天有些阴沉,虽然是白天,但视线并不算太好,后来又下起了小雨,本来是要收工的,但为了赶点进度,工人们都没有下架子,继续冒雨干着。梁山这几日始终沉浸在《人生》的故事中,思想确实难以集中,又因为下了点雨,竹制的架板变得很湿滑,梁山穿着的一双黄胶鞋鞋底都快磨平了,本来就比较滑,这下好了,一脚没踩稳,从手脚架边上直接掉了下去。
(未完待续)